春。
醉春,冬刚逝不久,官道上泥泞不堪,零星的还可以看到几处积雪还没融尽,路旁的柳枝却抽出了新芽,微风拂过,春的气息竟是那么的熟悉,隐隐还夹杂着些樱花的芳味。
他已经赶了五天路了,头春的美景,已无心恋赏,晨阳钻过薄雾倾在他身上显的极是吃力,如果现在能让他饱吃一顿,他绝对能提一起口气直达寐山脚下,但他已有三天没吃饭了,从道观出来,他只带上了那件兽皮外套和少许干粮,便不辞而离了那个他生活了四年的地方,这时肚子突然闹腾的挺厉害,他捏紧拳头捶了下肚子,埋怨自己没作好准备便出了道观,胃里又一阵翻涌,唇以咬出了血印,饿还是如潮水般的袭了上来,眼前一黑,竟饿昏在官道旁一块立界碑上,那碑上赫然写着:“前方四里乃花镇”。
那个春天,我刚满二十岁,我是花镇街南陈府的女儿,从镇名固可得知,这里是多么的美,镇上栽着好多好多的樱花树,时至春到,白里透红的樱花花瓣铺满了青砖小路。奶娘每次打扫完飘零在院子里的残花时,都会抿着嘴问小姐,你何时才能有个归宿啊。我羞着脸迟迟不答,舌淀莲花的媒人,每日也不曾减少。
爹爹是个很重细节的人,尤其是门当户对这种细节,更是极力维护。
而我的世界,便是爹爹拨给我的一方后院,里面栽着数棵樱花树,爹爹说这是娘亲手栽的,我也在那樱花树上看到了娘的影子,有到失神忘情的时候,风温暖拂过,粉色的花瓣蔌蔌落了我满头满裙,但我浑然不觉。
爹爹为我取名静怡,他说静怡,心脉一律,端在清静,抛除欲念,方可得救。
他这么对我说的时候,眼神慈爱,但却隐藏着悲怆。
我知道他是想起了我娘,奶娘对我说,我和我娘当年张的一模一样,一样的端静一样的娴雅一样的美。
那天,我穿素白短儒,白绸裙高束及腰,围一条绣有芙蓉的长披巾。因为刚刚洗浴完毕,所以散了一头青黑的发。
爹爹接受知府媒人的聘礼,前去赴宴,我知道不久,我就不能在看到我娘的影子了,看着天空掠过的飞燕,我想外面的樱花一定会更美,终于趁奶娘熟睡之际,我拉开了后院的门,跑了出来,关上门,心砰砰的乱跳,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跑了出来,我没考虑爹爹知道后的后果,院外的樱花真的很美,我沿着青砖小路一直走,一直走到泥泞的官道上,我居然看到立界碑下昏倒着一个男子,他是如此英姿勃发的男子,爹爹,他如同你一般俊朗,但是你似月光,他如烈阳,于是我折回院子唤来丫鬟小蝶,他是饿昏的,几碗粥饭下去,他渐渐的苏醒过来,我说我叫静怡,你为什么会晕昏在官道上?他望着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该姓什么,最后他补充说我是他四年间唯一看到的一个女子.
我的浑身肌肤都泛出了红晕,几乎在同他长久的对视里,忘记了呼吸,他笑了笑说你好美。
爱欲是世间最大的劫,我知道我是逃不过这个劫了,他藏在我的后院柴房,一晃数日过去,这日,天很蓝,皇历上说是个宜出行的日子,他突然把我搂进怀里,伸手撩起我的一缕青发,将唇印上去,天真的很蓝,他看了许久,突然垂下眉说我要走了,怡。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,你一定要幸福下去。我没说话,眼泪已经替我回答了他。
他走的数日后,我坐在八人大花桥里嫁进了知府,那个男子,那个梦一般的男子我永远会记得他。






